當我們還在傻乎乎流鼻涕的時候,一轉眼,就已經站在園遊會的攤位後了。
園遊會對國二生來說,意義重大可比國慶日。作為一個攤販,可以騙騙學長的錢,順便脫手那箱昨天過期的炸雞塊。作為一個顧客,雖知無奸不商的道理,卻還是願意拿出鈔票奉獻學妹。
今年,班導阿超採用最令人靠北的抽籤分組法。不管全班怨聲載道,他依舊堅持作法。害我心中高興的想放鞭炮……在他褲子裡。
「所以我們這一組決定好要賣什麼了嗎?」小組討論的時候,胡毓文拍拍我肩膀。
我喜歡看英雄電影,不知不覺也培養出了自己的英雄主義。凡是我想攻略的,我都想用一個特別到破天荒的方法去嘗試它。
我不一定有足夠的才華,但我有連命運都害怕的自信。
「要不要賣一些比較特別的啊……」我故意講的很模糊。
「像是什麼啊?」綽號叫雞屌的女生發問。
「我知道!例如土地或汽車什麼的。」胡毓文一本正經地舉手。我絕對沒有把他寫得太白癡,他喜歡看搞笑漫畫學習白癡台詞這點,造就了他「傻文」的外號。
「都不是……來賣盆栽吧。」
「蛤?誰要買啊?」雞屌吐槽。
「我是說小盆栽,像養不死的仙人掌那種。一盆三十塊,一定會變成流行的。」我比手畫腳的解釋。
當天。教室慌亂,走廊嘈雜。
光是我們這組七、八個人,就賣了雞塊、薯條、乾冰汽水,以及相當突兀的仙人掌。
開賣沒多久,我過剩的自信很快就清醒了──誰要買啊?
為了扭轉買氣劣勢,胡毓文的脖子不情不願地被我們在掛上厚紙板。上面除了寫些老掉牙的廣告外,還被我們惡搞上「請勿拍打、餵食」的字樣。
「很適合你喔。」我正色。
「適合個鬼啊!我不懂這跟狗牌的差別是什麼!」他雙手猛抓頭皮。
「沒有差別啊。」我直接的答案。
旁邊的女生笑得花枝亂顫,我也一邊吃花枝一邊笑。
「走囉!定春!我們去外面逛逛吧!」我高興得拍拍他。
很多人養了條土狗就耀武揚威,真是弱斃了!如果我可以牽著一條比我還高大的寵物散步,那是多麼威風的一件事啊!
然而人生沒有全拿的,鍊金術也有所謂的「等價交換原則」,簡單來說就是「獲得」和「損失」是一體兩面的,無法純粹。
「喂!你又不顧攤位了,老是我們幾個在顧!」雞屌沒好氣的說,她做事的認真程度永遠令人折服。
「我一下子就回來了啦。」我有點不好意思的說。
對了,你一定很好奇一個女孩子怎麼會在綽號裡連用了兩個生殖器,事實上她本人相當討厭這個綽號〈廢話!〉,但其由來已經不可考了。
三年三次的園遊會,我們一大群男生都聚在一起亂逛。除了找找可愛的學妹邂逅外,我們真心覺得只要有彼此的陪伴,週遭的空氣都保證快樂。無關乎基佬,無關乎任何心機。
這是默契,無法偽造。
六、七個臭男生逛著逛著我又脫隊了,不知怎麼,園遊會上的我酷愛吃鬆餅,於是阿瑭每看到我手上又出現一盒鬆餅,就要吐槽一遍。
沒辦法。在食物與黑心混雜的園遊會市場中,鬆餅正是最不可能難吃的首選。我總是這樣回答他。
而且。如果我沒吃鬆餅,也不會遇上這段代表性的無腦回憶了。
在充滿回憶的第六棟教室,我問學妹:
「一份鬆餅,多少元?」
「靠!你又要買鬆餅!」張育瑭怒吼。
「二十五元。」學妹小聲的說。
「喔。」我拿出皮夾。
「請問要什麼口味?」學妹聲音很甜很甜。
「你們有什麼口味?」
「我們有巧克力、草莓、蜂蜜……」學妹熟練的回答。
不料,我的嘴巴突然超展開。
「原味。」
靠腰,哪有人這樣吃的!
「嘎?」學妹傻了,我也傻了。
思路一時之間還無法消化這麼詭異的對話。
「原味。」我怕她以為是她聽錯了。
「嗯!」她終於點頭。
只見她放下各種果醬,直接將寒酸至極的鬆餅放入盒中。
我接過,把園遊卷放著就走。
沿路上男生們一直糗我,還模仿學妹錯愕的表情說話。這個故事也隨著笑聲,從此深植人心。
現在回過頭來看這段對話,並不覺得特別有趣,反而覺得當年的我們好蠢好幼稚、笑點好低,全身充滿比現在更多的無聊能量(現在也不少!)。
而據說對話裡的每個字有八成左右,都跟當天的內容一樣,因為那陣子我經常轉述。
園遊會結束後,我赫然發現我們這組的收入是班上最高的,超過五千元,不必被扣班稅。
胡毓文!你的狗牌功不可沒啊!
從學校漫步走到公車站大概要花五分鐘,假如有在附近多遊蕩的話可以花上一個鐘頭。這段時間在我們國中生活佔有的重要意義可想而知。
原本只是一起搭公車,久而久之便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。
原本只是一起吃蔥油餅,不知不覺就欠了對方一屁股債。
原來只是一起留校讀書,結果卻成了吻頸交的情侶。
這種鳥事層出不窮,我也努力用這段時間發展一些鳥事。
早餐店旁的公車站。
「好恐怖喔。這家早餐店一定有和客運公司聯名欸。」李允中咬了一口蔥油餅。
「什麼意思?」我問。
「就是早餐店給客運公司錢,要他在這裡設站牌。再把賣蔥油餅的錢分一部分給客運公司。」乾中說,看了這麼久應該知道是同個人吧。
「是喔……那早餐店不是很賠錢。」我突破盲點。
「哎!真的欸!」他頓悟的樣子很好笑。
硬要我回答的話,乾中確實是我國中最好的朋友,這樣承認一點也不難為情。我們之間幾乎有問必答,不管是體味還是體位、減肥還是撿肥皂,只要是彼此都有興趣的名詞,我們就可以當成話題,最後笑得不亦樂乎。
公車很難得的停在我們面前,上車時司機還向我打了招呼,我點頭表示禮貌。
「余成晧,你不覺得臭騎最近怪怪的嗎?」李允中拍拍椅墊,坐下。
怎麼每個人都這麼說啊?
「不覺得,哪裡怪?」我坐在靠窗的位置。
「他之前不是送很多巧克力給大家,結果就變得悶悶不樂的。」
「他可能只是想想提升和大家的交情吧。」我裝傻,乾脆把所有真相都告訴他,嚇瘋他。
「哈哈!你錯了,是小蕾。一切都是因為他想追小蕾。」乾中笑著說。
「蛤?真的假的?」我難以置信,因為他居然現在才知道。
「當然是真的,魏名駿跟我說的。」他繼續感嘆:「臭騎真是太糟糕了,這麼急著毀掉自己的大好前程。」
語畢,我們同時大笑。
「其實我覺得他很有種,可以在毫無把握的前提下出手。」我收起笑容,做出一副很佩服的表情。
「所以你什麼時候要出手?」
「我是要對誰出手?」我快速吐槽。
「……小敬啊。」
三小!
我的心臟好像被重重打一拳,久久不能言語。
「……」
「哈哈!是邱欣汝猜的,所以猜對囉。」他起身按下下車鈴。
我很想回嗆什麼,但又想不到適合的句子。
公車門開啟。
「那就……Good Luck!」乾中比出大拇指。
「Fuck!」不假思索,我挺起中指。
看來要進入主題了。
對啦。臭騎很有種,魏豬超有種。
我很孬,超級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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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篇是一個很機車的故事分界線,
對有些人來說,我準備開始公然離題了,
對有些人來說,我終於要切入重點了。
但對我來說,
是謝意和歉意的模糊地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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