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The Game,913)

常常我都覺得很疑惑，為什麼我那些狐群狗黨們沒有和我一起喜歡小敬，又或者只是沒說，但少了那種電影等級的熱血力量，會讓我喜歡得很孤單啊。

不過這樣也好，我可不能保證團體戰對我有任何好處，萬一當中有人比我更優秀，那會是另一種辛苦吧。

幸好我有一群忠心的僕人，喔不，朋友，依舊能夠打一場熱血四濺的團體大戰。

回到二零一二年五月，三十日。

最後一節課通常上不太下去，因為前十分鐘就會有人開始收書包，以便鐘一敲，可以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枯燥的鬼地方。

「大家自由下課。」隨著某位老師宣布，教室頓時一片嘈雜。

魏豬賊頭賊腦，然後神祕兮兮地問我們幾個男生：「喂，你們等一下有空嗎？」

「要幹嘛？」臭騎收著書包。

「要去買禮物啊。」魏豬笑，然後臭騎臉上一陣賭爛。

「大後天就是小敬的生日了。」

三小！這麼重要的日子怎麼不早說！

我暗暗\一驚，停下手邊的工作，問：「有沒有這麼有心啦？那你打算去哪買？」

「去大湳吧。」李允中建議。

然後，就是付出行動的團體戰鬥了。

公車上的沒營養對話就跳過吧。

大湳位於長長的介壽路正中央，兩旁的店家種類不勝枚舉，強勢夾著驚心動魄的四線道，我想交通發達只是它繁榮的次要原因，強韌的生命力才是主因。

本次買禮物隊伍的陣容有：李允中、魏名駿、臭騎、我。好不堅強。

我們四個人便嘻嘻哈哈、浩浩蕩蕩走在騎樓，場面十分霸氣。

恐怕只有小敬的生日才有這種力量。

她對大家都不討厭，「樂善好施」四個字只適合用在她和聖誕老人。從某方面來說，喜歡她的男生再來五個、十個，我一點都不會奇怪。

大湳的書局很多，我們進到第一家。

「這個怎麼樣？」我指著一個布偶。

「她的房間一定有很多了。」魏豬說道。

有道理，送別人的禮物如果太普通，很容易就被忘記是誰送的，務必要別出心裁才有意義。

不好意思，小敬有個眾所皆知的喜好，就是她喜歡小熊維尼。於是她身邊舉凡文具、鉛筆盒、錢包等日用品，都是單調的黃色，而且上頭少不了一個紅色的笑容。

這個可愛的喜好是我們選擇禮物的最大依據。

「嘿嘿嘿！送她這個好了。」乾中拿著一支印有小熊維尼的玩具球拍，敲敲上面的把手。

「嘿嘿嘿！」四個不懷好意的笑。

「一定要送上面有小熊維尼的就對了？」臭騎在馬克杯那區看來看去。

「可是很難保證她會喜歡啊。」魏豬選定了一個時鐘。（我不太記得了，總之上面的維尼笑得很恐怖！）

「說不定她的房間整間都是黃色的。」我放棄這家書店的商品。

「哎喲，光是想像就好想吐。」乾中打冷顫，說。

從太陽開始隱沒，到天空完全黑暗這段時間，我們跑遍了大湳一共五家書局，每一家都中看不中用。最後只有臭騎和魏豬買了禮物。沒毅力的傢伙。

公車站牌下，四個男生互相道別。

「我們也太熱血了吧，超累的。」魏豬氣喘吁吁的說。

「就算是小敬，這樣值得嗎？」我口是心非。值得的要命。

「如果以後我們的故事也可以拍電影，拜託一定要有這段！」臭騎萬萬想不到已經被我搶先了。

「片名要叫《那年，我們一起買的生日禮物》。」魏豬得意的說。

「別傻了！」乾中向公車招手：「臭騎掰！」

「臭騎掰！」

「臭騎掰！」

然後，又一個日夜。

我和很有義氣的乾中一放學就跳上計程車。

「我們要去市中心。」他摸摸自己飽滿的皮夾。

「司機大哥，麻煩咻咻咻開快一點。」我甩著乾癟的皮夾，但快要傾瀉的心意讓它變得好重。

「哈哈！開這麼快會出事啦！」桃園的司機都很健談欸！

「你們是去火車站那邊嗎？」司機用台灣國語問。

「對！我們要環島！」我迅速回答。

「別騙我了，你們還沒放暑假吧。」（所以如果現在是暑假，你就相信囉？）

「我們是資優生，不用上學啦！」我簡直是邊笑邊說。

如果乾中不知道我喜歡小敬，那他肯定就在大湳就隨便打發了禮物，不會邀我來桃園大冒險。

如果不是乾中知道我喜歡小敬，還有誰有這種義氣？肯犧牲自己兩個下午和之後零零碎碎的訴苦時間，而我這次生日禮物恐怕會交白卷。

回想的過程裡有太多如果，每個假設都象徵著當時的自己是對是錯，現在的自己是成功是失敗。

但是，真實人生有如果嗎？沒有。試圖改變過去的人愚蠢至極。

於是，所有失去答案的假設都被裝進這個故事裡。

桃園市中心是個烏煙瘴氣的城市，拜密度超高的車輛所賜，這裡連白天都透不進陽光，黑壓壓一片。

但此刻它卻蘊涵了更多誠意。

我和乾中進到一家「比昨天任何一家都還大」的書局。不愧是縣轄市，八德根本差遠了。

裡頭的禮品量才是真正嚇到我的，大約有兩間教室的面積都是禮品。我和乾中很快就挑好了，一個是維尼造型的包包、一個是抱枕，科科科小敬一定會很喜歡。

「靠！好貴！」李允中看到價錢臉一黑。

「六四分帳。不貴啦。」我拍拍他，笑說。

「為什麼不是全部你出？」他用力吐槽。

「你想想看嘛。哈利沒有榮恩就打不贏佛地魔，悟空沒有達爾也打不贏魔人普烏，結論就是……」我高興得胡言亂語。

「結論是什麼？」他期待聽到一些大道理。

「哈哈……五五分帳！」我哈哈。

回到家，我開始著手一張語焉不詳的生日賀卡，這才是真正的戰鬥。但由於我既不想寫得平凡無奇，那好像有點沒誠意，又不想寫得太露骨，會讓她不舒服的事，我死都不幹。

就這樣在書桌前絞了一個鐘頭的腦汁。

成果極為白爛，印象如下：

如果說人生是一部電影，很幸運地在國中這個橋段能與妳有對手戲。

不論台詞是多是少，不論是配角還是跑龍套。

這絕對是一種緣分，都將讓我們的人生有了一點點改變。

感謝生活有你們幾個的笑聲伴奏。

最後……

生日快樂！

買不到一張令我滿意的卡片，我索性就寫在白紙上，而空白的部分被我用沾水筆畫得亂七八糟，現在想起來那張卡片真是糟透了，但當時的我卻非常滿意，這可是我第一次送禮物這麼用心啊。

在牆上時鐘的催促下，我帶著興奮的表情入睡……

星期五，打掃很不重要，打掃時間超級重要。

「生日快樂！」女生們圍著小敬喊。

「今天誰生日啊？」搞不清楚狀況的路人甲。

「祝你生日快樂……」愛唱歌的路人乙起鬨。

然後，禮物盡出。每張臉都堆滿了笑容。

「謝謝！」

小敬像平常一樣禮貌，只是這次聲音雀悅了許多。

直到手上的禮物已經高過她的身高，我才伸出禮物：「生日快樂！」

「哇！謝謝！」

她的笑容很公平，三年來都沒有誰拿的特別多。

 我只記得這天，我收藏了一幅好美好美的畫……